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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方法与学术创新(二)

时间:2022-10-30 08:25:06 来源:网友投稿

三、 比较法与价值评估

清代乾嘉学术,崇尚考据,注重实事求是,比较法为其中重要而常用之考史方法。如赵翼《廿二史劄记》,考察正史书法优劣,即自觉采用比较考证方法(《廿二史劄记》卷六“后汉书三国志书法不同处”)。钱大昕《廿二史考异》,也是通过历史著作之比较,凸显史家修史必须详略得宜,方能重现历史真实面目。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则以直书或讳书为准则,比较列朝史书,考察史家著作,而判定其优劣得失(《十七史商榷》卷五三“《新唐书》过誉南北史”,卷九三“欧史喜采小说,薛史多本实录”)。崔述《考信录》,探究上古历史,从时代发展的视角,比较历代文章繁简之变化,得出“世变所趋,不得已而然”之论断。又比较历史上相似事件之异同,以考证其内在法则,如对尧舜禅让传贤制度之论述,即比较燕王子哙之于子之,汉孺子婴之于王莽,汉献帝之于曹操,无论主动禅让或被动,时移势异,皆与古人貌同心异,不可一概而论(《唐虞考信录》卷一“尧建极”)。由此观之,是非、虚实、得失、优劣之判定,直书、曲笔、书法、真相之勾勒,都有赖比较法“实事求是”之运用。

比较法,是学术研究的常法;校短量长,求同究异;判别得失、优劣,察查消长、兴亡;考证真伪是非,辨明雅俗、因革,都得运用比较法。黑格尔《小逻辑》一书,认同的比较法,要能透过现象看清本质,要能“看出异中之同,或同中之异”。试以《史记》研究为例,从宋代倪思《班马异同》起,即多比较之论述;当代徐朔方《史汉论稿》、朴宰雨《史记汉书比较研究》、白寿彝《司马迁与班固》、施丁《班马异同比较》,亦多采比较研究法。论者归纳近来《史记》研究运用比较法者,大抵有五大层面:其一,《史记》本身篇目之比较;其二,《史记》与前代、后代史学、文学之比较;其三,微观与宏观结合之研究;其四,国外新方法之借镜比较;其五,多元化之研究方法(张新科《史记学概论》第十二章《〈史记〉学的资料与方法》,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这些方法的运用,所得成果,当不止于异同、因革之较论而已,亦多得失、优劣之评骘。《史记》之价值,经由比较,将更昭然若揭。

比较文学研究作为一个新兴学科,侧重跨越国界和语言界限的文学比较,包括作品风格、结构、情调或思想之类同,以及有关传统或影响的研究。自从欧风东来,穿凿附会者有之,弄巧成拙者有之,陈寅恪先生于此曾有谏言:

即以今日中国文学系之中外文学比较一类之课程言,亦只能就白乐天等在中国及日本之文学上,或佛教故事在印度或中国文学上之影响及演变等问题,互相比较研究,方符合比较研究之真谛。盖此种比较研究方法,必须具有历史演变及系统异同之观念。否则古今中外,人天龙鬼,无一不可取以相与比较。荷马可比屈原,孔子可比歌德,穿凿附会,怪诞百出,莫可追诘,更无所谓研究之可言矣。(《与刘叔雅论国文试题书》,《金明馆丛稿二编》)

比较文学之探论,为文学研究开辟了新天地,拓宽了新视野,使吾人能与异域、异地、异代之文学作广泛之对话。但作为研究对象,却不可随兴任意。陈寅恪持审慎严谨之态度,提出只比较文学研究之范畴,最好只限于“文学史上之影响及演变等问题,互相比较研究”;强调“比较研究方法,必须具有历史演变及系统异同之观念”,在操作方法,选用工具之际,顺理成章最好,强作解人,大可不必。至于比较文学属方法论或本体论,跟符号学、阐释学有何关系,可参阅张汉良《比较文学方法——符号学与阐释学》一文(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励耘学刊·文学卷》,2005年第2辑)。

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院长曹顺庆教授,著有《中西比较诗学》、《比较文学史》、《中国文化与中国文论》、《中外比较文论史》等论著。其中,《中外比较文论史》一书,谈到比较文学中国学派,以跨文化研究为基本理论特征,在学术研究方面,大抵运用五大方法:其一,阐发研究;其二,异同比较研究;其三,文化寻根研究;其四,对话研究;其五,整合与建构研究。这套方法学的理论,同样适用于东方国家间的跨文化比较文学研究,如中国与印度、中国与阿拉伯等;推而广之,亦可运用于印度和西方、日本与西方、朝鲜与西方等跨文化之比较文学研究(曹顺庆《中外比较文论史·上古时期》,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这些橫向比较之方法,都值得借镜参考。

《左传》叙述战争之成败、词令之说服、人物之功过、政治之得失,每多运用比较之方法。方苞《左传义法举要》谓:“左氏于通篇大义贯穿外,微事亦两两相对。”林纾《左传撷华》亦称《左传》:“每举一事,必有对也。”叙事笔法两两相对,无独有偶,就是比较法,《左传》叙事传人多用之,此乃“属辞比事”之《春秋》书法。清姜炳璋《读左补义》所谓:“一传之中,彼此相形而得失见;一人之事,前后相絜而是非昭。”《左传》或用夹写,或用并叙,相形、相絜、相比,而史事昭然。司马迁成《史记》,列传之合传,亦多采比较论述之法,如《老子韩非列传》、《孟子荀卿列传》、《廉颇蔺相如列传》、《屈原贾生列传》、《卫将军骠骑列传》皆是。所谓“彼此相形,而得失见;前后相絜,而是非昭”,是《左传》、《史记》史传叙事之义法(张高评《春秋书法与左传史笔》,台北里仁书局2011年版)。真正的历史著作,很少不用历史方法的。尤其是比较历史学之研究,十分强调可比性原则,类型选择,以及运用程序。虽有其局限性,只要同时运用分析与综合,抽象与概括,即可获得改善。知晓《左传》以史传经多用属辞比事,《史记》史传文学多用对照比较,有助于《左》、《史》文本之探究。

比较法,是史学方法中最基本、最重要的方法之一。傅斯年先生主张“史学便是史料学”,强调整理史料的方法:“第一,是比较不同的史料;第二,是比较不同的史料;第三,还是比较不同的史料。”其《史料论略》一文,谈史料之相对价值,都用比较研究法:直接史料对间接史料,官家记载对民间记载,本国记载对外国记载,近人记载对远人记载,不经意记载对经意记载,本事对旁涉,直说与隐喻,以及口说史料对比著文史料。史料学既是比较方法的运用,可见比较自是治史的核心方法。陈寅恪归纳王国维治学的三大特点,也都涉及比较方法。杜维运教授鉴别史料,提到同源史料之比较,异源史料之比较,转手记载与原书之比较,也凸显比较方法的重要。刘家和著《史学经学与思想——在世界史背景下对于中国古代历史文化的思考》,提到研治历史,运用比较方法,有得亦有失,值得参看。《余英时文集》第七卷,收录余英时院士“少作”诸论著(即《文化评论与中国情怀》),《自序》称:“我深信西方的历史与思想,不失为一个重要的参照系统,使我更易于在比较的观点下,探索中国文化和历史的特性。”所谓参照系统,所谓比较观点,运用的也是比较法。

论者指出:比较史学有横向比较、纵向比较、宏观比较和微观比较等类型。运用比较方法治史,首先要明确可比性,避免使比较沦为比附。比较研究的重点,通常是比较两个或两个以上,具有共同性或相似性的事物,以求得“异中之同”或“同中之异”。进行比较研究时,不只要作单向比较而已,更须兼用多向比较、交互比较,以免失之片面与误解(李剑鸣《历史学家的修养和技艺》,上海三联书店2007年版)。比较法,是应用广泛的研究方法,有人具体应用在中国教育史的考察上,其操作要领在“代与代比,中与外比,事与事比,人与人比,前与后比”,经由比较,特点就凸显了,优劣得失的评价就呼之欲出了。作者再就名实、体用、异同、大小作比较,表现出五种可能:一、 名目相同,实质不同;二、 目的相同,对策不同;三、 制度相同,内容不同;四、 学派相同,论点不同;五、 事例相同,影响不同,所起的作用不同(陶愚川《中国教育史比较研究》,山东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此虽比较中国教育史,若推广此法探论经学、史学、思想或文学,持以较论对象或层面,或可类比相推,则于方法学思过半矣。

在文学研究领域,比较方法的运用更为普遍。就诗歌而言,如《诗经》、《楚辞》之比较,屈原、贾谊之比较,陶渊明、谢灵运之比较,李白、杜甫之比较,韩愈、柳宗元之比较,元稹、白居易之比较,欧阳修、苏轼之比较,苏轼、黄庭坚之比较,宋诗与唐诗之异同,苏轼、辛弃疾词之比较等等,不一而足,此皆荦荦大者。就小说研究而言,比如《三国演义》与《水浒传》作比较,经由比较即可发现其中承继、扬弃、独创之处来。即便是短篇小说,亦可经由渊源与流变之比对,与其他流派之对照,从而考察出研究对象在小说发展史上之独特地位。其他,如《唐语林》与《世说新语》;《聊斋志异》与《阅微草堂笔记》,欲知源流正变,因革损益,比较研究法可以有功。胡适之提倡白话文,注重通俗文学。对于研究歌谣,提出一个有趣的法子,就是“比较的研究法”。搜集来的歌谣,许多是大同小异的。我们试把这些歌谣比较着看,剥去枝叶,仍旧可以看出他们原来同出于一个“母题”(胡适《歌谣的比较的研究法的一个例》)。数十百首歌谣,在“母题”大同之前提下,作微殊小异之比较,就容易看出作品之优劣高下。

程千帆先生著有《古诗考索》、《被开拓的诗世界》等两部诗学论著。其研究策略有二:其一,以作品来印证理论;其二,从作品中抽象理论(张伯伟编《程千帆诗论选集·编后记》,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至于研究方法,最常用且最擅长者,当数比较法。在《古诗考索》一书中,如《郭景纯、曹尧宾〈游仙〉诗辨异》,比较郭璞和曹唐两家《游仙》诗;《相同的题材与不相同的主题、形象、风格》,比较陶潜、王维、韩愈、王安石四家的《桃源》诗;《关于李白和徐凝的庐山瀑布诗》,比较李白和徐凝两家的《庐山瀑布》诗;《韩诗〈李花赠张十一署〉篇发微》,比较韩愈、李商隐、郑谷、王安石咏李花梨花诗句;《〈长恨歌〉与〈圆圆曲〉》,比较白居易《长恨歌》与吴伟业《圆圆曲》。在《被开拓的诗世界》中,更是从各个侧面用了比较的方法来研究杜诗,既比较了杜甫与屈原、贾谊的忧患感、责任感,如《忧患感和责任感》;又比较了杜甫的七律诗与李商隐、韩偓的七律诗中的政治内涵,如《七言律诗中的政治内涵》;又比较了杜甫与韩愈、欧阳修、苏轼以及其他数家的禁体物诗,如《火与雪:从体物到禁体物》;又比较了杜甫与高适、岑参、储光羲的登慈恩寺塔诗,如《他们并非站在同一高度上》。或从主题、形象、风格三方面进行比较;或吸收中国古代诗论的成果,将比较分析之结果提升到理论层次。舒芜撰文推崇之,以为没有这些比较,这一卓绝精深的研究,是不可能进行的。当然,比较法的成功运用,其中自有学养和慧眼的搭配:

千帆的诗学,善于比较。这不是千帆诗学方法中最主要的一条,只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条。我觉得,只有真正熟读博览,沉潜浸润于古今诗歌之中,长时期积累了欣赏和理解的成果,读书得间,自具慧眼者,才有可能运用这样多角度多方面的比较方法。若没有这样深厚的根底,则往往只能局促于一家一篇之中,或者泛滥于一家一篇之外。根本不会知还有何可比,何从去比,如何去比。(莫砺锋主编《程千帆全集》第十五卷《桑榆忆往》“友朋评议”,舒芜《千帆诗学一斑》)

经由比较,容易看出优劣、精粗、得失、高下,出入、异同,甚至因袭、变革;传承、开拓。至于有何可比较?何从比较?如何比较?确实牵涉到熟读、精思、慧眼、自得,这是另一个话题,暂且不表。

陈之藩先生是知名的散文家,也是杰出的科技人。在一篇日记里,曾提到工具对研究的促成之功:“科学研究的新工具,如同旅游上的新运具,车载你到新的园地,船载你到新的海湾,飞机载你到新的大陆;而在科学境界中,显微镜、望远镜、电子显微镜等,带你深入到洞中的深洞,又领我们伸展到天外的新天。”(《陈之藩文集》第三册《散步·日记一则》)车船、飞机、显微镜、望远镜,善加利用,都能爱日省力,事半功倍,协助人类达成任务,进入深层境界。运用何种工具?往往量身订做,因事制宜。方法是传统或新潮,可针对目标进行斟酌。只要能圆满而顺利解决问题,都是好工具、好方法。学术研究也是如此,能够讲究方法,运用工具,自然效果加倍,成就非凡。

《礼记·学记》称:“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修。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教学如此,学术研究亦然。“杂施而不孙”、“独学而无友”,将治丝益纷,触发无缘。试观民国初年以来学者,如王国维、梁启超等,大多汲取西洋之学术思想、文学观念、治学方法,而造就个人学术成果之优越。王瑶教授于此,有一针见血之观察:

从王国维、梁启超,直至胡适、陈寅恪、鲁迅,以至钱钟书先生,近代在研究工作方面有创新和开辟局面的大学者,都是从不同方面、不同程度地引进和汲取了外国的文学观念和治学方法的。他们的根本经验就是既有十分坚实的古典文学的根柢和修养,又用新的眼光、新的时代精神、新的学术思想和治学方法,照亮了他们所从事的具体研究对象。(王瑶主编《中国文学研究现代化进程》,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

由此可见,新的眼光、新的时代精神、新的学术思想、新的治学方法,对于学术研究的触发,优秀成果的提出,崭新局面的开创,都很有推进意义。其中,研究方法的讲求,尤其重要。如胡适之以历史演进法研究文学,朱自清融通语义学与考据学,郑振铎注重新资料、新方法与新观点,闻一多从审美的角度、中西比较的眼光、学科整合的方法,强调研究方法的独创。这些,都值得借镜与参考。

(作者单位:台湾成功大学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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