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人：刘国永(上海财经大学中国教育绩效评价研究中心，教育学博士、应用经济学博士后)
编者按：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类文明的进步，无论是类还是个体都是不断开放的过程。因此。对人的本质的认识也是不断拓展的。这对教育的本质和德育的本质而言，既增加了复杂性，同时也超越了形而上本身的思考，使得我们对德育的本质思考还是要回到生活本身以及每个个体成长实际，同时又必须参照我们所处的时代背景。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今天学校德育的难处，也更能理解德育工作的复杂性和艰巨性。正因如此，德育本身必须时刻面临挑战，并不断适应新的发展需要，传统逐级传达的德育管理模式已不能完全适应新形势下德育发展的要求。在国家构建服务型政府的背景下，如何转变思想。与时俱进。改革德育行政机制，深入有效地推进德育工作的发展，成为摆在教育行政部门面前的一项重要课题。上海市闸北区教育局从区域德育工作的实际情况出发，以上海市教委“两纲”精神为指导，以满足基层学校、家庭和学生的需求为根本，改革自上而下的单向管理方式，探索政府引领、多方协同、上下结合的德育管理方式，成为区域德育管理改革的新亮点。本刊特约记者就此专访了闸北区教育局副局长袁园，请她介绍闸北在德育管理方面的思路与实施情况。
记 者：姚霞，本刊特约记者
被访者：袁园，上海市闸北区教育局副局长
姚霞：袁局长，您好!这几年，闸北的德育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不仅多次召开了在上海乃至全国都有一定影响力的活动，还涌现出了一批德育先进学校和教师，特别是随着政府职能的转变，闸北教育系统在建设服务型政府的过程中，行政方式和职能都发生了很多变化，从德育管理的角度看，也取得了显著成效，能否请您谈谈这方面的思考?
袁园：这是一个复杂而又有时代气息的问题。确实，近年来，随着市场经济体制完善与和谐社会建设推进，人们对公共政府建设的要求越来越强烈，转变政府职能、进行政府管理自我创新已经成为提高行政工作效能和更好地为人民服务的关键所在。政府对德育工作的管理也不例外。
政府职能转变主要是针对政府的权力过度集中而导致腐败和低效，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为社会经济发展服务。因此，提出责任政府、法治政府、服务政府和效率政府。从德育管理的角度看，我们提出，关键是要实现三个方面的转变：第一，从过去包揽式的管理到集中精力加强制度建设，通过营造好的制度环境，特别是建设人性化、人文化和高效率的环境，来引导学校德育发展；第二，从过去单一的行政服从为主的管理模式向多元化的支持性管理模式转变，优化资源配置，为学校德育提供多元化的支持；第三，从自上而下的命令式管理到自下而上的以需求为导向的服务式管理。
姚霞：您立足时代背景和行政改革谈德育的三个转变，切中了德育行政改革的要害，也是德育行政职能转变的关键环节。能否请您结合这三个转变具体介绍闸北教育行政部门在德育行政管理职能转变过程中是如何做的?
袁园：首先谈谈我们在德育管理制度和机制建设方面的工作。
第一，凝聚全社会德育合力。为更好地落实中央8号文件和“两纲”教育要求精神，我们区制定了《闸北区关于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实施意见》，整合全区各级宣传文化、政法、教育等职能部门和工青妇等群众团体的力量，各方明确职责，既发挥各自优势，又密切配合。我区中小学全部配置了校外治安辅导员，区公安分局、区文化局联合整治校门口环境，区妇联支持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区计生委支持开展“青春健康”国际合作项目，区青年事务局提供红色旅游路线，暑期中由区府牵头，多次组织区公安局、教育局、青保办等职能部门开展文化市场整治，开展青少年权益保护、困难青少年群体的社会救助等，各部门、各街道(镇)还与教育局共同配合，确保了闸北学生暑期社会实践活动的开展。所有这些，从整体上保证青少年学生有一个良好的咸长霸环境光。
第二，健全教育系统德育机制。为推进“两纲”的实施，落实“德育为先”的理念，由区教育局牵头建立了由教育局局长任组长的未成年人思想道德教育领导小组，整合教育内部行政、研究资源，构建了加强未成年人思想教育的长效机制。具体包括：工作指导机制——定期召开局德育工作会、德育干部调研会、德育专家咨询会、德育干部学习会等系列会议，把握动态，明确职责，加强对中小学校实施’“两纲”的管理、指导、培训与评估，为有效推进“两纲”提供支持和保障。项目推进机制——组织基层学校围绕“两纲”的推进，开展课题招标，确立具体项目，由教育局拨出相应的运作经费，并进行项目跟踪管理。激励创新机制——通过创新德育工作机制、方法，鼓励基层学校扬长避短，走特色发展的道路，提升德育工作的理论水平。评估表彰机制——通过每学期的德育优秀成果评比、优秀教师评比，激励基层学校夯实工作基础，提高工作实效。我们通过教育局教研、科研及德育研究的力量整合，德育行政研究部门、共青团、少先队、工会的通力协作，形成教育内部行政资源统整，发挥了整合协同的整体优势。
第三，推行了家校合作机制。家庭教育是一个社会化系统工程，我们努力引导学校更新家庭教育指导观念，强调“三个不能忽略”，即：不能忽略家长的作用，不能忽略研究家长对学生的影响，不能忽略发挥家长在学校教育中的作用。依托街道(镇)，以创建学习型社区为目标，因地制宜开展各具特色的社区教育活动；通过开展“百万家庭网上行”、“百万家庭学礼仪”等有针对性的家庭教育指导活动，提高家长自身素质，提升家庭文明水平；开放办学，使家长参与学校管理教育有事可做，有方法可行，有规则可循。中央督察组来我区检查工作时，充分肯定了我区中小学在丰富家庭教育内容，优化家庭教育手段，把家长作为学校教育的伙伴，吸引家长关心学校发展、关注孩子的成长的创新做法。
第四，建立课题项目引领机制。通过课题研究锻炼和培养骨干班主任，在实践中研究，在研究中提升。全区围绕素质教育和“两纲”的推进，建立项目申报管理激励机制，凡确立的项目给予跟踪服务，拔出运行经费，以此鼓励实践、研究创新。2005年和2006年，我区分别承担了两项上海市德育咨询重大课题：“区域中小学班主任队伍建设的调查与实践研究”和“基子课堂教学中学生态度、情感、价值观的教师育德能力研究”，这些重要课题研究也进行了子课题招标，吸引基层德育工作者一起调查、研究和实践。
此外，这几年，我们还推行了德育干部学习制度、德育项目申报制度、试点学校寻访督察制度，完善了德育骨干选拔培养制度等。
姚霞：政府职能转变，首先要成为“游戏规则”的制定者，不能既做“裁判员”又做“运动员”，这是社会公平和正义的基点。政府部门要集中精力把制度建设好，营造公平公正的制度环境。
袁园：你说的不错。我们的第二个转变主
要就是从资源配置和资源整合的角度为学校提供支持性环境。为了引导青少年珍惜生命、尊重生命、认识生命和热爱生命，我们从2004年开始探索建设“青春飞扬”网站(.cn)，这是上海第一个面向青少年学生的生命教育网站，帮助青少年获取生殖健康和人生成长方面的知识，引导青少年自主地开发网络资源，在主动参与中提高思想道德素质，得到了学生的欢迎和家长的认同。
我们搭建平台和整合资源，为学校开展德育创设条件和提供支持。教育行政部门比基层学校拥有更多的资源，如果能优化、整合我们所拥有的行政部门资源和社会资源，则可以为学校提供更全面、更有效的服务。在组织资源方面，我们主要为三支队伍的成长搭建平台，提供服务：第一支是校长队伍。人们常说“一个好校长就是一所好学校”，校长办学理念的引领对学校的发展起着关键作用。为此，我们开展了“校长(书记)德育论坛”，组织校长围绕德育工作中的困惑和实践经验，讨论新时期闸北区中小学校长以德育为核心办学应有的认识及加强学校德育工作的方法经验。组织“温馨脉动、引领实践”论坛，让德育校长、分管领导上台讲述自己亲历的德育故事，让校长用真情实感演绎自己的思考、理念与实践，激发大家对青少年学生成长的关注和德育工作方式的思考。第二支是班主任队伍。为了促进优秀班主任的成长，我们集中本区名师、外聘优秀教师对青年教师进行传、帮、带；收集整理了优秀教育课例、优秀教案，为年轻班主任的成长提供指导；利用分学段的班主任协作组织，构建互助交流平台，为优秀班主任提供学习研讨机会，在思想的碰撞中绽放教育智慧；吸纳部分班主任直接参与区级项目课题研究，组织市内外考察、学习，培养锻炼骨干班主任。第三支是优秀教师队伍。我们注意培养教师的心理健康教育和家庭教育的指导能力，帮助教师掌握心理辅导技术，掌握科学教育方法，提高心理健康教育和家庭教育水平。我们把教师开展民族精神教育和生命教育的实绩，作为德育名师考评和表彰的重要依据，从整体上加快提高了教师队伍素质的步伐。开展“‘走进经典、润泽师风’闸北教师人文素养论坛”等系列活动，为全区教师提供了展示的舞台。
姚霞：行政权力是自上而下的，是一种资源，正如您前面所说，合理的权力分配有利于提高工作的效率，也有利于提高资源的配置效果，通过自下而上来转变行政方式，是否存在矛盾和冲突?我们又该如何理解这种“自下而，上”的德育行政方式转变呢?
袁园：这个问题很尖锐也很敏感。行政本来的含义就包括管理和控制的意思，当然具有一定的强制性，因此，从这个角度看，我认为不能放弃行政的权力，关键是权力为谁所用和如何使用。这也正是我们第三个转换的立足点，即从学生和学校的需求出发来行使我们的权力，而这里所讲的权力就是一种服务。
学生渴望通过自主设计开展德育活动，培养自己的创新能力，学校希望有一个校际交流的舞台，让学生们展示风采，于是，我们就通过行政手段，开展区域性的“五个一”设计活动，即：唱响一支歌，让“明荣知耻”的歌声伴随青少年成长；改掉一个陋习，让良好的习惯促进青少年健康成长；学习一个榜样，让先进人物成为青少年健康成长的楷模；带动一个家庭，让家庭的道德文明层次获得提升；站好一个岗位，让学生广泛实践“褒荣贬耻”，确立社会主义荣辱观。“五个一”活动和社区文化文明社区建设紧密结合，不仅提高了学生自主教育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而且为区域推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提供了新鲜经验。
广大基层学校的领导和教师，渴望先进的教育理念指导自己的实践，渴望有更广阔的学习和交流的平台。为了满足这种合理的成长需要，几年时间里，我们积极争取，让一些在全国、全市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大型德育活动，如“全国第一届民族精神月”全市展示活动、“第二届21世纪全国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论坛”、“全国家庭教育辅导工作会议”等先后在我区举行，从理论和实践层面不断提升学校领导和教师对德育的认识。
姚霞：您能具体说说，作为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可以为学校和教师提供一些怎样的有效服务呢?
从为学校服务看，由学校提出申请，为学校提供综合服务，这种服务是量身定制的。比如，调研过程中我们发现，有些学校缺乏基本的德育管理规范，管理缺乏针对性，我们就指导帮助其围绕自身特点完善流程管理，并在全区层面出台一些管理的规范操作；有的学校希望能展示自己，我们就鼓励学校根据自己的工作亮点，提出展示申请，区教育局则组织力量在调研考察的基础上，帮助学校理清思路，突出学校特色，完善展示方案，出面组织全区大型的展示活动交流，让学校一层风采。总之，只要学校有需要，他们就可以向教育局提出申请，我们尽量为学校组织资源，提供帮助，创造各种机会和条件。
姚霞：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闸北教育行政部门不仅要发挥上传下达的功能，更要发挥上下联结的功能，也就是说，闸北教育行政部门不仅重视深刻理解国家和上海市的德育目标和德育要求，还非常关注基层学校的需求，并把这些需求在政策、活动中体现出来。从传统的基于权力的行政工作方式转变到这种基于服务的行政工作方式，需要行政部门实现认识上或者思想上的一些转变，我想你们在实施过程中也一定遇到不少困难和阻力，能否请您谈谈在观念转变方面是如何突破的?
袁园：要真正实现转变政府职能，还是要回到我开始提到的三个转变。首先要重新审视政府部门的角色定位。在过去的计划经济体制下，政府是“万能”的，既要制定政策，又要执行政策，还要监督、评价政策的执行情况；但在市场经济的今天，政府的职能是有限的，是服务性的。作为基层的教育行政部门，我们一定要明确自己德育管理工作的定位。
其次要反思管理运作模式。我们以往的管理运作模式主要是自上而下的，逐级传达、领会上级的精神，在社会转型的今天，这样的运作方式已不太符合实际情况，要真正提高管理的有效性，就必须考虑德育多主体的需求和特点。在学校实施德育的过程中，学生、教师、家长、学校和社区都是相关的德育主体，任何一个主体都可能对学生的道德行为产生正面或负面的影响。我们的德育工作要取得实效，除了深刻理解德育的总目标外，还必须考虑这么多德育主体之间的联系和影响，充分了解不同主体的特点，提供他们所需要的服务。
此外，我们还需要考虑德育工作的着力点是什么。区域政府的特点就是比较贴近基层，需要解决实际的问题，如果我们将工作着力点定位于书面汇报和书面文件，就很难了解到一线的实际状态，也无法设计出符合实际的工作思路，所以我们的工作重心必须下移，必须贴近学校、贴近生活、贴近学生。
姚霞：从“单一权力”走向“公共服务”是现代政府发展的必然趋势，这意味着政府需要在“公共服务”的理念下，转变行政观念，改善政府服务，完善公共服务机制，保障公共服务职能的履行。这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任务，闸北德育管理申行政方式的转变，很好地表达了政府职能转变的内涵及具体做法，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政府的这种转变让我们看到了德育发展的美好前景，让我们对未来充满信心，衷心祝愿闸北的德育管理越来越顺畅，闸北更多的学校、教师、学生和家庭从中受益。谢谢袁局长接受我们的采访。